20.11.05

香港的本土文化去哪?

在香港越久越看到香港的混雜,然而也越在這堆亂流中找不著香港的獨特本土文化.近期「身份認同」這回事都鬧得熱烘烘的,無論是政治上、文化上,香港人都對這個討論更重視.於是我便嘗試在一堆堆香港情況中尋找一個落腳點,好讓自己在這議論當中抓得住一點根據.

首先,由環境出發,仰望所見的都是高樓大廈.它們可以是香港的象徵嗎?但根據歷史,他們都是率先在美國東岸出現,而且如今很多大都市也有不少至高無上的建築物,又不算香港的專利.

那由旅遊刊物出發,給遊客看的應都是屬於香港吧.雀仔街、星光大道、金紫荊廣場...都是為了遊客,也只是為了遊客般.

問問身邊的人,他們毫不猶豫的說「旺角!」.不是嘛,那「偽日本新宿」?那是香港的嗎?除了消費消費和消費,那兒還有什麼?理性一點來分析,那兒都人都是 流動的,而這個空間都是由人來定義該文化.若你來旺角「感受文化」,你也必定是此地的文化貢獻者之一.因為旺角就是行街睇戲購物.這是一個空間,無任何本 質文化可言.(「多人」也僅是香港一個特徵,不是特色吧.)

那問老一輩的人,或會看到更多端倪.爸爸說「半鹹半淡、中西不成氣候」,媽媽說「沒有」.除了可悲外,還得另一結論──香港人就是這樣沒所謂了.

這過程是失望的.真想有一些東西能代表香港人,究竟我們這幾百年來做過什麼?為什麼像沒什麼遺留下來,薪火相傳?

直至...還上灣仔.

第一次是聽小思這個灣仔人說灣仔.她說以前修頓球場分為四格,沒什麼圍欄,但彷彿大家都知道那隱形界線在那兒.兩格是平民和學校用的,白天打球運動,晚上 販賣廉價品.另外兩格都是酒吧一帶的人會流連,有些外藉海員,有些是黑道人士.這簡直是香港自己和其歷史的縮影!就算時至現在,我們若留意香港的其他球 場,都彷彿有代表香港的潛能.由公共屋?到高尚住宅區,都有不少球場,它們除了是運動場地,也是香港的公眾空間.香港人一家大小、成群結黨、甚至自己閱報 看波,都是在球場消磨不少光陰.

接著自己便留意到附近的春園街.那兒的街市碰口撞面都是香港人,不像旺角的女人街花園街好像變了旅遊區.這兒賣的東西都是實用的,有必需品,也有懷舊的,彷彿香港人的喜好從沒變過,還是停留在鐵皮雞的階段.旁邊茶餐廳、餅店等都是街坊,沒有連鎖店的冰冷.

一直向海邊走去,便見到電車路.據灣仔人稱,這也是香港另一個神話的證明.這個神話不像那被旅發局被包裝的帆船漁港神話,而是真真實實香港憑它建起的填海 工程.香港大部份重要的土地都是填海得來的.香港的繁榮、成功都像和填海有關.沒有地,那有建築?沒有路,那有脈搏?當年,灣仔彎彎的海岸線首先成為這工 程的目標,填著填著,現在電車路對出的地本來都不是香港的.而是用香港人的廢物、勞力建成.這個都市神話,也充分代表到香港的特性.我們本身就是這麼少, 很多東西都是自己變出來的.

經過一帶酒吧,有海員、有水手、有香港人.晚上遇正足球旺季,整街都是叫喊聲,彷彿置身倫敦.合上眼慢慢走,可以想像自己在殖民時期咱們的總部.倫敦和香港就是曾經這麼親密,這個關係就像入夜後的這條街,矇矇矓矓,若隱若現.

往最出那兒走,有藝術中心,名副其實的收藏著香港人的藝術修養.不少劇團都在這兒排練,不少畫家都在這兒放展,不少孩子都在這兒學做未來的藝術家.鄰近還有演藝和政府大樓,都有香港人不同的演出,生活和工作也是我們的藝術.

灣仔還有更多代表香港的,街市、警署、修葺中的船街(竹棚是香港的特色!)...恕不能盡錄.早前旅遊熱點香港仔海洋公園則聲明要引入北極動物作招徠,差點以為自己繼旺角之後,會被企鵝代表.幸好,我們還有灣仔.


(一份不成熟的文字 - "尋找灣仔美學"給潘國靈的功課)

16.11.05

Re: SARS集體回憶,與其神話建構

在分析神話之前,潘國靈指出集體記憶和論述對神話的建構有極大作用。SARS之可能掀起新的神話,除了因為它是這個城市獨有的回憶,還在於它一次過引起的重大影響。不過,縱然說是集體記憶,其實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不同的社會單位(或專屬機構)會利用過去不同的部份,去組織「集體回憶」。同一件事,教育、傳媒、宗教團體、政黨都利用自己建構的那份「集體回憶」來設合單位的目的。

整個集體記憶的洪流裡,其實共同的部份並不多。潘國靈經過比較不同的版本,反而能歸納一個共同的神話──這便是城市的共有價值了。一致的基本價值,包括專業精神、無私奉獻、團結力量,在不同社會單位的版本也出現,成為香港的神話。

都市神話有很多種。神話二字亦有「假」的味道。他們都某程度上反映那個都市的獨有經歷和潛在的憂慮,亦有舒解都市人疑懼的作用,但內容是否真確則有保留了。在看那三個城市的共同價值前,我想談談都市的其他神話。

張國榮不只是娛樂圈的神話,他是照暖心靈的光輝,他的死也如天使飛翔。不論男女,他是寄托我們的愛的對象。

還有由國內來的迷暈黨偷你的腎臟,然後把你放進冰水的神話,電影《救命》也以此為題材。是都市人對城市暗角及大陸污穢的投射。

也有社會鼓勵市民的各種充斥著意識的神話,例如「靠個人努力就會脫貧」、「共創美好將來」等。是用來凝聚和安撫社會上有著差異的人群,也令上層的人安於自己的本位。資本家能將自己所處的位置合理化,不用為其他人負責,亦不擔心下層的人會挑戰其位置。政府也能避開照顧草根階層的責任。

我想以另一角度觀看潘國靈提出的三個價值,解釋它們的共同性。在SARS期間及之後,出現的神話都有以上不同類型神話的特徵。

SARS可算是香港近十年的最大的疫症難關。所牽起的焦慮可想而知。香港人在一片混亂中要投射對骯髒及不受控的厭惡,需要一些故事去舒解。SARS這件事沒有負面的故事(像偷腎黨),只有醫護人士犧牲小我的精神。

在SARS徬徨之際,市民要找尋依靠,唯一只有「專業」能給予合理的保證。這有點像香港這缺乏政治或人文偶像的地方,只有張國榮能成為愛的對象。

最後,在消滅疫症的期間及之後,為了?殺政府的不力或撇除不穩定因素,大家都必須專注歌頌團結的力量。也是和之前關於力爭上游的神話有同樣目標---令社會能集體向上,沒有人會起來反抗阻礙社會的進度。

神話在危難時出現是無可避免的。而神話的出現多是反映了一個社群對共同經歷後的不尋常情緒。其實以上三個價值,都是上而下的意識,或者出於社會的自我安慰。上層所構成的錯誤或惡性競爭,所掀起的後果都不會在大論述出現,亦不能順利成章成為共同的價值。所以剩下就是這三個正面的訊息了。而神話的流傳特色,再透過慶典儀式更新記憶,令這三個價值長遠流存,成為香港的核心價值。我們要做的,便是要明白神話的由來,才能明白它們縱然成為了核心價值,也不是絕對的。

Film, TV, HK Culture Study Notes
文化政治論壇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