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

梁伟诗的文本世界

晶報 |  B08  | 2011年12月18日

梁伟诗与高高在上的学者不同,可能因为学院对流行文本的不重视,令她谦逊有加,真心想还词坛一个公道。有说歌词不能登大雅之堂,她就细意疏理出词人的文学性以及社会批判性;又说香港只有词坛没有乐坛,她就积极回应粤语作为古汉语传承以及其在大中华区的流行文化构成。但她从没有大夸自己的看法或评价,反而默默坚守采集及整理的位置,做好向导及收藏者的本份。

梁伟诗现为浸会大学研究員,但最为人熟悉的还是其词评人身份。上月开始在电台开咪,节目题为《文明单位》,旨在介绍书籍,她第一晚却定题为林忆莲,她解释道:“书,除了实体,也包括各类文本。”

像她的歌词研究,由流行而起。流行及大众文本,不是所有学者都关心的,梁伟诗却十分钟情。

“我本科是读中文系,做过老庄和晚清小说的研究,一直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做流行研究。端赖朱耀伟教授(《香港流行歌词研究》的另一作者)的启蒙!”她自己一向对流行文化很有兴趣,结果走上这条路可谓一石二鸟。“在学院里,虽然流行研究都不受尊重,但我们都相信‘今日的林夕、明日的诗经’的道理。很多人觉得流行词作不登大雅之堂,但我认为流行歌词是如今最大众的文学。歌迷没有责任去弄懂,但我们做学者的,就有责任去呈现这块文化宝藏,因为是文化的一大部份。”

而可以在电台开咪,为文化节目主持,也是因为去年接受过《思潮作动:文明单位》的访问,说词谈书。后来电台要找新主持,监制也立刻想起了她。十月开始,便真成“多媒体人”了。

这些电台的机会,就是由去年她跟朱耀伟合著的《词家有道:香港16词人访谈录》而起。那次访问谈词人,现在则当起主持,邀请不同人谈香港文明面面观。而访谈录的延伸《后九七香港粤语流行歌词研究》则于今年正式出版。

“《词家有道》是作为《后九七》的基础。我们是认真做研究的,一定要做好真实的整理,才开始分析,不能只是闭门研究。故便促成《词家有道》的访谈,先有词人们的创作理念作基拙,我和朱教授才做整理及分析。今年完成《后九七》,亦一并和朱教授的前编《香港流行歌词研究》(1998)再版,推出一套三册的年代词研。”

梁伟诗在中负责较新的词人部分,原因当然与朱耀伟更熟悉老一辈创作人有关。而她作为新晋词评人,与九十年代后的词人一样,接捧担起推广后九七的流行词作的抱负。“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有这个机会研究词作。不管大家认不认同,我都会用心去做。至少做到导航作用。就像香港地质公园的指南,告诉你那儿有火山岩、地质岩,我们就是想做到这类的指标作用,把香港的好词全都铺陈出来。”

梁伟诗的坚持是做好资料整理及歌词分析,她本身的文学训练就更派得上场。“我们在撰写研究时,也希望用到文学史的方法。这点在《后九七》尤甚,如文学评论家夏志清的方法,只是小说家都变为词人了,从风格及发展去分类,谱出既以人亦以团体去划分的分类。有三大词人林夕、黄伟文、周耀辉。再有上一个年代的、唱作的、嘻哈的等自成章节,逐一评论。”

除了以词人的访谈为基础,以及一直狂吞流行音乐,梁伟诗自言也不放过任何词人的另类作品。“香港的词人都很厉害,大多都是跨媒体的。所以除了研究他们的词作,我也不会放过林夕的文集、黄伟文的专栏、小克的漫画、周耀辉的散文、周博贤的时事节目配乐…….这都花去我全部时间了!但为了得到词人的全貌,都是值得的。”

歌词,就是非物质遗产,她如是说。“现在很多东西都一闪即逝,我们一消费掉了,那样东西也被迫消失了。歌词和很多东西都是,但我就希望一反这个常态,还歌词一个位置。我想我做研究最大的成就,大概是可以出书指出什么是好的,它们为什么珍贵,这是学者的责任。”

而歌词以外,她抱着同一个态度。“香港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地方。但太多东西一闪即逝,我既然有幸有研究及发表的平台,就更应该呈现这些东西。这也是我在电台除了谈书,也谈时事的原因。因为就算是一件事,又或是一套电影,也是一个文本。”

研究的对象不同,但心态和方法是一样的。她喜欢观察,再分析,于词评及书评也是一样。而其实在词评之前,她在公共媒体放最多精力的其实是舞台剧评。“写了差不多十年,还不如写了一年多的词评,大家现在都视我作词评人,但大众都不知道我是写剧评的。写剧评就是劳多功少吧。”

舞台剧还算是小众,对比歌词,更是次文化。“但无论是哪个范畴的评论,都来自我本行。批评来源都是文学研究,只是兴趣的不同面向。两者还是会继续做下去。”

http://jb.sznews.com/html/2011-12/18/content_1870038.htm

6.12.11

怎去再復尋Swing 男子組靠誰

特意留起送T-shirt的上小角,與Swing一起也是絕版咯~
香港經濟日報 C02 | 眾樂樂 | 2011-12-05

早前 Swing 的告別演唱會,最深刻是 Eric Kwok 的結婚,其次必是 Jerald 台上 4 次流下的淚水。一向最怕「樂壇如今太不景氣」之論調:歌手埋怨樂迷不買碟、香港冇樂壇、唱片公司冇機會,音樂人與樂迷互相責怪「今非昔比」,是何等消極。但若出自今年正式解散的 Swing 之口,相信歌迷會額外同情。

這次紅館告別演唱會,令人不斷想起 Swing 的酸溜溜。Jerald 說做不到巨星,唯一演唱會只有一個贊助商;Eric 則笑說他們不止一次疾呼得不到別人關注。雖以曾得過的獎項和上榜率來說,成績當然算是不賴,但現實卻是即使搜尋 YouTube,也不會找到大量 Swing 的作品。唱片公司不力捧、形象不夠突出,連帶樂壇不景氣的天時地利人和,都令 Swing 無法達到他們的目標。

對悲觀的 Jerald 來說,感受最為明顯。演唱會上,陳子聰笑他抄歌,立時憶起 Jerald 曾說故意向大熱流行曲發洩,抄陳輝陽的《終身美麗》成《小流星》(為「森美小儀歌劇團」而作,收錄於專輯《Swing Swang Swung》),寧願被人罵也想有多點 noise。結果,還是零反應。演唱會當晚位位嘉賓說不捨,相信不止是因為告別,也是為他們得不到應有回響而不值。

Swing 的目標落差,與他們的高標準有關。他們曾希望首首作品都能派台,在如今樂壇可謂癡心妄想,但亦反映出他們對每一首歌的信心。首張專輯《Snowman》,音樂上有電子、ballad,歌詞涉及打工仔百態、口語、耍花槍。Swing 時期,加入舞曲、R & B、modern jazz;Jerald 唱功上的 beat box 及 ad-lib,Eric 則偏向英語抒情。歌詞從一而終非常道地,講食魚、打風、睇相、港男,可惜廣為流傳的還只得早年的《1984》。

最後的叩問
黃偉文說過,Eric 是少數要求主題方向的作曲人,可想而知他在 Swing 會更以心思入曲。由首次瀕臨拆夥時期的《大大公司》,自嘲執笠但還有誠意;到《帝國大廈》的鬱鬱不得志,均訴說他們的心結。7 年後這趟復出,歌曲繼續寄意,Jerald 以娛人先娛己的方式輕鬆回歸。第一張《武當》調好內功;《Let It Go》說明真的放下;接著的《電》再玩概念大碟,無聊男怒吼變成無奈男悟性,道出中佬心聲。新碟《Swing 到盡》終極顛覆自己,以《無限》作最後的叩問,質問歌詞為何物:「請小心解拆與重視 / 或者當中廢話一遍」,Swing 壯烈奔走,從此也一去冇回頭。

Swing 的第三成員一向被指是填詞的林寶,那份難耐壓迫,偶爾作樂、發洩,更是 Swing 的主題態度。然而黃偉文同是另一關鍵詞人,Swing 的過癮、深情主題都出自其手筆。早年有《打者愛也》及《大大公司》,近年有講生活層次的《麵包生命》及告別遺書《那邊見》。黃偉文獨有抵死但濃郁的寓意,在當今三大詞人中,最適合為男子組撰詞。

男子組的宿命?
有趣的是,黃偉文與 boy duo group 向來有不解之緣,比 Swing 遲兩年出道的 Shine 就依靠黃偉文的詞,營造出一系列富文藝關懷氣息的非情歌。細膩觸覺與 Swing 的強烈吶喊形成對比,但外形及包裝縱好,卻仍難逃解散的命運。

男子組最繁盛的時候,還有 Boy'z 接力。Boy'z 走偶像路線,據說因 Steven 紀律不好而令發展受阻,跟 Shine 同於 08 年解散。今年復合,Steven 長大了,Kenny 亦成熟了。音樂上多了要求,找來張敬軒為他們打造 R & B,明顯是要加入實力元素,成功與否就看他們能維持多久。

男子組樂壇求存像一種魔咒,最成功似乎是軟硬天師,跟 Swing 同是「玩」類型。可是今天,打破規則、抵死嘲諷的風格,連元祖林海峰也繼承不了。Swing 演唱會上,嘉賓林海峰唱出唯一的非 Swing 作品,正是兩個單位所寫的《流行曲》:「煽情 / 必兩粒眼淚情緒高漲 / 去到 chorus chorus 要易記易唱」。一拍即合,無非因是同路人,而且彼此都深明流行曲必贏道理,卻不甘心去做,另闢蹊徑,注定只能為小眾注電。

Swing 或許真的不能顛覆樂壇,可幸是他們臨別前依然有迴光。如陳奕迅當晚所說,他們的歌曲首首動聽,在音樂隨手可得的年代裏卻被忽視。所以,我們要的不該是 Swing 的回歸,而是對 Swing 過去作品的重視。歌神把責任由音樂人轉移到樂迷身上,這大概不止為 Swing 作出的呼籲。愛樂的、評樂的,我們都聽得到麼?